盯着四个国名想了许久，又添上了卫，“齐、鲁偏安，且鲁国势弱，齐国混乱，也都不用考虑。那便只有这六个了。”

　　王子加歪着头看他：“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卫，卫侯前些年还在楚宫做客呢，后来又匆匆离开了。”她说得很含蓄，其实对方是在国内斗争中失败，又得罪了晋国，才逃来楚国，结果又因为楚国在城濮战败，又回去讨好晋国，“至于宋、郑、陈、蔡背晋就楚，背楚就晋都不是第一次做了，他们借地利之便，以至于谁都想利用他们，也都不信任他们。可能性大约在伯仲之间罢。”

　　王子旅看着她的眼睛，清澈见底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，好像他们讨论的事情与她毫无干系似的。他心中有些烦躁，但还是抬手划掉了自己亲手写下的“卫”字，以示对妹妹分析的认同。

　　“所以……果然最可能的还是秦国吧。”王子加放下笔，摸了摸自己在母亲的监督下画好的眉，她叹了口气，“好远啊……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，同为蛮夷，他们应该也没有中原那么多的礼法。”她苦中作乐，与王子旅笑道。

　　“也并不一定，或许父王嫁你去淮夷小国呢？这样你就可以作威作福了。”王子旅笨拙地安慰她，虽然他自己心中都觉得不太可能。

　　女孩一把抽出兄长手中的毛笔，用笔杆轻轻敲了对方额头一下，才用一种玩笑似的语气说：“祖父时已把淮夷扫荡大半，父王难道不想建不世功业？淮夷所据之处有利可图，他们又太弱小，迟早会成为楚国的一部分。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有利用价值。”

　　她的话语像是在自嘲，但确无嘲讽之意，只是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醒。她那英明神武的父亲，一定会选择一个最合适的国家把她嫁过去。

　　“算啦。”王子加把手中的毛笔一丢，污了王子旅刚做好的功课。还好那篇简已经卷好，被污的只是背面的题目，“本也不是轮到我操心的事情。”

　　“呀，兄长，你不会被怪我吧。”注意到乱丢毛笔造成的危害，王子加假模假样地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，实则满目嚣张，她一点都不怕王子旅会为这点小事与她有龃龉，这是多年相伴给予她的底气。

　　被道歉的人不雅地翻了个白眼，只道：“你只有闯祸，才会唤我兄长。”王子旅收好毛笔和简册，“心情好些了？到底怎么了。你的婚事父王会很谨慎，我也会帮你争取的。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这个。”

　　王子加一手支颐，一手不断地握拳开合。她盯着自己的动作，漫不经心地回答道：“没什么啊？一时陷了迷障罢了。”

　　心知问不出什么，王子旅一时百感交集。他意识到自己的妹妹开始有了秘密。他们从小一起长大，彼此都最大程度地占有对方的生活，他们从无龃龉，从无隐瞒，就算偶有争吵也会很快和好。然而到了今天，这些他早已习惯的东西开始发生了变化。

　　或许变化早已出现，只是他没有意识到。

　　他们终将走向不同的道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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